艾棹


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蓬草失语症临床观察

* 从八月底到现在攒的一点小诗,拧巴瓶颈期。

  不建议阅读,但可供一笑。

* 《造船厂》是九月三十日夜里写的,算是我的国庆作文,姑把它提到最前面。


丨造船厂


在造船厂,九月,十月

并不能使海洋迫近。

船只?那是一个梦影

目前木料存量仅达

计划的三分之一。

下班后,光阴如蛾冲撞

你的、我的灯罩,砰砰。

走吧我们去

找点乐子吧。


走吧,昨夜我梦见

我十九岁的曾祖母

沾满草籽的祖母

还有军官爷爷,

他们,接连,

躺在造船厂的

车床上。

就是摆放龙骨木料

那地方。

这艘船造了第几个百年了

我的舅父说,他记得

升起的海,和升起的帆呢


——前天,月亮最大的

那晚,这天台上,

我曾逮着一个

诗样的假想: 会不会是

船腹里长出了海

会不会,每个造船厂

都是船上的造船厂——


——看!否则,为什么

灰鸽子只向外海飞翔?

谁见过鸽子飞还?谁听过

杳无汽笛的夜晚?

是不是

陆地只是

谎言一盘?那么我们——


——那么海洋就是真相!

我们就要,操一回舵

然后睡向

大水之下!

啊,我有,我有另一个故事

听听吧: 那些星星

北方的南方的轮转的

发亮的和熄灭的

其实,它们都是

信鸽变成的!……



丨高塔风景

*高塔风景,或文学史


塔顶,我会说

不是理想的住处

虽然我们婴儿

固无别的去处——

别摇晃你的手镯

别炫耀铃音。

摇晃的 是我们 我们是

天风玩弄的风铃。


在塔顶,大风习于往往 复复

我们的鳃,随之开合,开合

呼吸纯净的蓝色。

天空貌似很近

陆地一向很远

居民谈论根系

宛如谈论:断简

传说,或鱼化石

或老人的坏死股骨头。


从塔顶下望,全人类

一片秋色!一条猿臂

追星星,

高塔拔节,

秋天诞生。

我十岁,在塔上,这就是

一千岁——阿兹海默来折磨。


在塔顶,注视是悲伤的。

试试俯瞰那些河流。

一切河流都是泪河。

日轮照射盘旋的鹰

鹰照射浮尸

浮尸照射

河流,像这样。

一切泪河散发黑光。


黑光站起就有了森林。告诉你,

五十岁的作家有木质内芯

七十岁的,有

树叶嘴唇。

时间是神异的另一谜底,在那里

成千上万河神女儿,有男有女

遁入树身。你问

拿琴的,阿波罗?

他的结局一定。

摘下残叶,他自丨慰——

——灯亮了,是时候我们回到塔顶。


森林出入我的噩梦,

扶栏上楼时,我承认。

看着我的网,它的网眼,我总联想

树身上密布的永睁的眼睛。

幸福还是自古如一的

三寸长的银鱼群

在塔顶,它们并不变少。

变重了的是网

终夜不眠的是我

的手,因撒网而烧伤……


从塔顶,再做一次俯察

然后我和你就去用晚饭

那是森林 古拙如同

一声动地的炮轰

在它的边际,是黄昏——是黎明

一个抱膝而眠的女巨灵

她涨红了。明早我们继续

尝试叫喊她的名字,

现在晚钟响了,好玩伴

我们不会忘记,陆地是浑厚的。

而这是塔顶。

离星夜很近

离纤微很近,

离毁灭很近。



丨秋天沿湖而走


秋天的日影中群马奔腾

披上青衣,陪你的女伴

沿湖而走:数一数

从穆王八骏

到谪仙风马,

古楚的马队鬓如流云

不能疾驰,因为胸痛。

死诗人的橙色驹,裂颅出世

眼眸尚幼,有名为龙。

此时,沿湖而走

垂下衣袖 眼睛 和耳朵

假设一切马蹄谈论的

离分的道口,多雪的云,出关

俱是过往的远古的遥远的

无关的事情——爱人

沿湖而走

年轻朋友。


这是看见马群的季节

这是看见马群的年纪

在日渐明确的秋风中

日渐明确的白马

冲向骑手

乘马,徒步。或者上升下落

或者你死我活。

一叶以期,你说

云端长游

走啊

年轻朋友。


暂放开我们交结的手指

暂松开这樱桃将落

一般的潮红

秋风穿梭其中

缰绳隐藏其中

会有一天

秋风只是秋风


群马隆隆上腾



丨说说诗歌


说说诗歌

说说永恒的芳春

说说芳春中无父无母的

赤红女儿远足

说说她岩石质的足茧 说说

黑流中央的苦难岩石

岩石赤脚站立 单脚站立 踮脚站立

她——(翻书声)(翻书声)


十万片碎叶中挣起一只黄鸟

十万粒沙砾中分娩一颗珠心

十万身 十万声

十万根火柴在后半夜纷纷入眠

一束游火离茎飞升 化为闪电

终年彷徨如龙

十万滴蜡油在后半夜瘫倒成尸

一个女儿 一个蜡女儿

从中惊起起坐

说说十万诗歌 十万淘洗之后

孤雏日渐了解

老凤的额头


生的即生!死的速死!

时间的衙役以唇语说

在绞架下,我们打听判决

分享衣物及冷酒,一晨

像这样,一生。早安,

在绞架下我们谈论

相同的故事(雀卵大多相同)

衙役驾白马到我少女床下

于皮屑尘灰中 摸索卷宗……


生杀大快

论定如虹

我们的臂膀热如吻

我们的冷汗长涔涔



丨怨歌

*报复性凝视


年纪轻轻的诗人啊

躲进你的破鞋 躲进你的褐衣

你吟咏了太多乳房太多含泪的嘴唇

从风中,地平线下,你采摘

太多樱红的姐妹或

垩白的女儿


在骨头的厅堂里,作为死风

作为年纪轻轻的躯体

我们来跳回旋舞

在时间的厅堂里


你摘下我的姊姊的嘴唇

和发丝,年轻诗人

和年轻读者

呼啸河流边,如大雁一群

你把她肢解又撒满天空

你们狂笑着四散时我

拾掇她,我放下她


回旋舞,回旋舞后

你将不可拒绝我

把我拾回的颜色编进你的头发

把我叛徒的花叶刻上你的前胸



丨死神

*混入1毫克提库修


忠贞的女人,或银白的鹰隼,

就着九月的鞭啸前来致此祝词:


在刀剑往来间人得见我嘴唇,

在绞索收缩下人得见我手腕,

在水淹地震处人得见我脚踝,

在妇孺哭泣时人得见我指甲。

我是死亡,在交合中

人得见我全身。


你们所说的石榴

乃是自愿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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